2017年8月22日，中国社会科学院拉丁美洲研究所巴西研究中心召开了题为 “金砖合作：战略考量与发展思路”的第11期“巴西论坛”，集中研讨金砖各国的改革进程及国际战略，探讨各国对金砖合作的战略考量及未来金砖国家合作的发展思路。本次论坛由巴西研究中心主任、中国驻巴西前大使陈笃庆主持，拉丁美洲研究所所长吴白乙研究员，以及拉丁美洲研究所张凡研究员、贺双荣研究员出席会议并参加研讨，受邀参会的所外专家包括亚太与全球战略研究院大国关系研究室主任钟飞腾、世经政所经济发展研究室主任徐奇渊研究员、俄欧亚所政治研究室主任庞大鹏研究员、西亚非洲研究所非洲研究室副主任杨宝荣，等等。

钟飞腾研究员解析了印度针对金砖机制的基本战略考量以及立场演变，分析了金砖国家在下阶段的主要合作思路。他指出，印度参与金砖机制起初主要源于平衡美国的战略需求，但是，中国的快速崛起正在改变印度的金砖政策方向。随着中印综合实力差距的扩大，印度通过金砖国家提升其国际地位的效果不尽如人意。从地缘政治视角来看，有观点认为印度希望利用金砖机制约束中国；从经济层面来看，在五个成员国中，中印实力最为接近，但是贸易互补性也是最低的。目前，印度针对将“一带一路”纳入金砖合作议程、加快亚投行建设等问题持反对立场，这将对金砖合作的深化带来一定的影响。另外，钟飞腾研究员认为，尽管金砖国家在全球治理层面存在较强的合作动力，但考虑到金砖国家外交经费与美国的巨大差距，金砖国家需要对全球治理协作进行客观合理的评估，不可盲目对标欧美。针对金砖国家下阶段的合作方向，钟飞腾研究员着重强调了三个方面：第一，稳定资源、能源类大宗产品的国际市场价格，推动本币结算机制；第二，推动建立有利于基础设施投资的融资机制；第三，深化多层次交流，相互借鉴发展经验。

徐奇渊研究员首先分析了外部关系对金砖合作的影响，他以美国对俄罗斯的金融制裁为例，指出在有选择性的制裁模式下，依然存在强化中俄合作的空间。另外，非金砖大国也越来越重视金砖机制的动向，比如，德国的智库正积极推动创建“金砖国家+德国”的合作网络，这也体现了金砖国家的全球影响力。针对未来的合作思路，徐奇渊研究员着重强调了信用评级、开发性金融与跨境电商等三个方面。在信用评级合作问题上，俄罗斯是主要的推动方，但是此类评级的国际公信力是目前面临的主要挑战。在开发性金融合作方面，需要解决的问题是资金的使用效率，金砖国家可以借鉴智利与德国的经验，通过担保开展业务、注重与商业银行的合作。跨境电商合作则有助于倒逼成员国的基础设施建设，中美跨境电商合作模式可供借鉴。但是，在推动跨境电商合作过程中，应考虑到中国的优势可能对其他成员国造成冲击，针对这一问题，中国不仅要发挥引领作用，也须与重视与其他金砖国家之间的协调。

庞大鹏研究员从俄罗斯的国内形势、国际战略等角度分析了俄罗斯对金砖合作的定位。他认为当前的俄罗斯政治具有普京主义、后克里米亚共识和危机源自国外三大特点，总体表现为稳定有余、增长不足的局面。在金融危机、颜色革命和乌克兰危机等因素的影响下，俄罗斯的国际战略重心出现了从“大欧洲”向“大欧亚”的转变，2016年，俄智库与官方配合共同提出了“大欧亚伙伴关系”的政策倡议。针对金砖合作，俄罗斯将其置于“大欧亚伙伴关系”框架内进行考量，希望通过金砖合作改变全球治理结构，构建平衡西方力量的阵营，制定欧亚大陆的新制度、新规则。庞大鹏研究员认为，金砖国家无力实现俄罗斯的上述政策目标，在俄罗斯对外政策的新构想中，金砖国家的地位有所下降。谈到金砖合作的发展思路，庞大鹏研究员强调：第一，金砖合作应注重虚实结合，经贸合作可以进一步做实；第二，规避俄罗斯对金砖定位的风险；第三，以我为主，早做预案，应对诉求差异。

杨宝荣副研究员基于南非国情，提出了未来金砖合作面临的问题和下阶段的发展思路。他指出南非的国内经济问题大于国际问题，城市化、失业、通胀和出口问题困扰国家发展，使南非的经济规模和地区影响力均无法与其他成员国相提并论，难以主导非洲的合作。虽然金砖成员国间存在明显的差异性，南非与中国在发展道路和意识形态上相对更加接近。南非积极向中国学习发展模式，借鉴发展经验，双方的合作具备意识形态依托。此外，南非在多边场合给予中国较大支持，双方在投融资市场合作密切。杨宝荣副研究员指出金砖机制的同质性认同问题，认为金砖国家在全球治理领域的合作需适度，不应承担与自身体量不符的责任。推动本币结算有助于稳定非洲的金融秩序，但应注意人民币的贬值风险。非洲经济增长预期下降和年底非国大的换届选举可能对金砖国家的未来合作产生一定影响，值得关注。

周志伟研究员从巴西的国家身份、对外政策目标及其南南合作战略出发，分析了巴西对金砖合作的考量及其参与金砖合作的效果，提出未来的发展思路。作为全球霸权体系下的外围大国，巴西寻求通过多元有效的全球治理参与，突破国际体系的刚性结构，提升本国的影响力。发展、南美洲与国家身份是其对外政策目标的关键词，南南合作则是新世纪以来巴西外交的主要增量项。他指出，随着全球经济重心的变化，金砖国家为巴西实现国家发展提供了重要的外部路径，也为巴西的国际参与提供了重要的多边合作平台。巴西从金砖合作中收获了显著的经贸成效与政治红利，其参与全球政治与安全事务的渠道得到拓宽。周志伟研究员认为，金砖合作是巴西成本收益率较高的多边外交实践；尽管政府更迭，巴西会延续对金砖合作的重视；巴西的优先关注依然是经济合作，而非政治安全领域。关于金砖的合作发展思路，他提出以下几点：第一，需客观认识金砖合作的推进节奏，合作进程出现起伏是正常现象，分析面临的问题和挑战并不等同于“唱衰”；第二，合作内容的推进应基于相适应的合作节奏，也就是说，难突破的合作议题不应选择合作相对困难的阶段推进；第三，从全球治理层面来看，金砖合作体现出了有效性，但金砖国家在全球层面可能面临的竞争关系也值得重视，因为这有可能关系到金砖合作的可持续性问题；第四，全球治理改革是未来合作的着力点；第五，金砖合作和双边关系属不同的维度，但也需客观评估双边关系对金砖合作的影响。

在评论环节中，陈笃庆大使指出，当前中国的经济体量已经大于其他四个成员国的总和，随着中国日益走向世界中心，金砖国家关系如何定位、金砖峰会效果如何、金砖国家的发展困难等问题非常值得中国学者研究思考。贺双荣研究员认为，巴西正处在对金砖国家的重新定位阶段，相比劳工党执政时期，新政府降低了对南南合作的重视程度，外交政策转向西方传统伙伴，这种政策调整可能影响到中巴关系以及金砖国家的合作。此外，巴西对金砖合作方向持不同意见，政治与安全议题不是巴西的侧重方向，巴西也不赞成在现阶段扩大金砖国家的范围。

吴白乙所长强调强化对金砖问题研究的必要性，非常认可巴西研究中心在本院内建立针对金砖研究的学者对话机制的倡议。针对金砖国家的合作基础，吴白乙所长认为：第一，新兴国家在崛起过程中，面临的体系制度约束和压力逐渐增加，这种共同挑战和风险是金砖国家强化协作的重要根源。第二，金砖机制是现有全球治理体系的重要补充，并非寻求与西方的对抗。第三，金砖机制是重要的政策途径，从战略博弈的角度出发，金砖国家可以通过务实的能源合作，保障各自国家的能源安全，并打破西方定价的传统，通过跨境电商与服务贸易合作，倒逼成员国的经济和市场改革，使金砖合作成为推动共同发展的重要渠道。针对未来的合作思路，他认为，金砖国家将加强全球治理层面的合作，但是，在这个过程中，有可能面临内部协调难度与分歧显性化的局面，尽管如此，基于金砖各国对合作的考量来看，该机制仍然具有很大的发展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