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21年4月召开的古共八大标志着古巴最高权力从"历史一代"向"新一代"有序交接的最终完成。米格尔·迪亚斯-卡内尔当选国家主席和古共中央第一书记后实现了党、政两方面的全面接班,成为古巴政坛的核心人物。卡内尔的执政理念和基础决定着古巴"模式更新"的前景和方向。在治国理政方面,卡内尔主张建立基于科学和创新的政府管理体制,借鉴中国经验推动"模式更新"进程。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后,古巴提出经济进入"新常态"。古共八大在确立卡内尔党内最高领导地位的同时,也明确禁止私有化、禁止改变外贸经营权的国有垄断等改革方向,为卡内尔的执政划定了底线,同时提醒不要过度迷恋新技术,要防止美国利用互联网进行的意识形态颠覆等。卡内尔对古巴经济模式的表述仍然是"考虑市场的计划经济",认为市场是新自由主义的主要调控手段,希望直接用科学和创新的政府管理体制发展经济。

关键词：迪亚斯-卡内尔；执政理念；模式更新；中国经验

2018年4月，米格尔·迪亚斯-卡内尔(Miguel Díaz-Canel)在古巴第九届全国人民政权代表大会上当选国务委员会主席和部长会议主席。2019年，根据新宪法，卡内尔当选古巴共和国主席。2021年4月，卡内尔在古巴共产党第八次代表大会上当选中央第一书记，劳尔·卡斯特罗以及多位“历史一代”的领导人退出中央政治局，基本实现了以卡内尔为首的“年轻一代”的全面接班。本文试从卡内尔的执政理念、基础以及最近召开的古共八大来分析当前古巴“模式更新”的特点。

一、卡内尔的执政环境

卡内尔执政后，古巴的国际环境继续恶化、国内经济更加困难，这就使许多更新措施具有应急解决经济困难的性质。

首先，委内瑞拉日益恶化的经济政治形势大大降低了其对古巴的石油支持。查韦斯时期，委内瑞拉每天以优惠价格向古巴输送石油超过十万桶。有西方学者估计，当时委对古的石油援助相当于每年补贴60亿美元。12013年查韦斯去世后，随着国际大宗商品尤其是石油价格下跌，拉美左翼的执政遇到极大困难，委内瑞拉石油产量不断下降，从巅峰时期的日产300万桶下降到2019年之后的100万桶以下，2020年更下降至70万桶左右。委对古的石油援助也下降到每天5万桶以下，2020年美国宣布对委内瑞拉进行石油禁运，制裁古巴运送委石油的外国船运公司，古巴获得石油的可能性在不断降低。2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对石油价格的冲击最为显著，大大降低了古巴在这方面的外汇来源。

其次，2017年特朗普执政后逆转了奥巴马政府对古政策，而2021年上台的拜登政府并不急于缓和对古政策。2019年后，特朗普政府借口古巴支持委内瑞拉马杜罗政府加强对古制裁，宣布实施赫尔姆斯—伯顿法第三章，允许国内外公司就古巴1959年革命后国有化的资产向美国法院提起诉讼，进一步恶化了古巴的投资环境，令古巴经济雪上加霜。此外，特朗普政府还对寄往古巴的侨汇进行限制，卸任前重新将古巴列入支恐名单。拜登政府虽然希望缓和对古政策，但拜登在大选中并没有赢得佛罗里达州的选举，说明多数古巴裔美国人的态度仍然倾向于向古巴施压，考虑到国内议会中期选举，拜登政府推出对古缓和的政策将是一个长期的过程。

第三，2020年以来的新冠肺炎疫情冲击着古巴经济。2020年，古巴的支柱产业旅游业遭受史无前例的打击，拉美经委会预计全年国内生产总值增长为-8.5%3,英国经济学家情报部(EIU)的预计更是达到-11.3%,认为到2024年才可能恢复到2019年的水平，4衰退程度远超拉美平均水平-7.4%。52021年，古巴的疫情出现反弹后经济形势更加严峻。8月6日，古巴累计新冠肺炎确诊病例超过43万，日增确诊病例8886例，经济恢复性增长面临严峻挑战。6

二、卡内尔执政以来的“模式更新”

面临国内外的严峻挑战，卡内尔政府改变了古美关系正常化时期“模式更新”停滞的局面，推出了一系列重大举措。

首先，通过新宪法，为2011年以来的“模式更新”提供宪法保障。2019年2月24日，古巴举行全民公决，新宪法获得多数通过。“模式更新”进程中的很多措施是与1976年宪法相抵触的，而修宪就是从宪法上承认和保障“模式更新”的成果，给“模式更新”以最高效力的法律保障。新宪法坚持社会主义制度的“不可更改性”,“古巴永远不会回到资本主义社会”,坚持古巴共产党是古巴唯一合法政党。

新宪法的通过标志着古巴社会主义“模式更新”进入新阶段，它在法律上保护了经过国内一致认可的经济变化，提高了国民对宪法至高性的认识，促进了政府依法施政的过程。新宪法认可了市场以及包括私人经济在内的新型所有制形式，肯定了外国投资对国民经济的支持作用。新宪法还全面更新了古巴的法律框架，有包括《企业法》在内的40多部法律要按照新宪法的要求进行修改。

新宪法重塑了古巴的政治体制。在中央层面，1976年宪法规定国务委员会是国家最高权力机构，实行由国务委员会主席(国家元首)兼任部长会议主席(政府首脑)的体制。有一名国务委员会第一副主席兼部长会议第一副主席和五名国务委员会副主席。2019年新宪法规定设立国家主席、副主席和总理、副总理职位。新宪法规定国家元首与政府首脑分离，分别由新设的国家主席和政府总理履行上述职能，总理由国家主席提名、全国人民政权代表大会任命。同时设部长会议，由总理、副总理、各部部长、秘书等组成。宪法特别规定，古巴中央工会秘书长依法参加部长会议。国务委员会主席、副主席和秘书职务仍保留，由全国人大主席、副主席和秘书兼任，但副主席只设一名，国务委员会的人数也从31人减至21人，成为全国人大的常设机构。72019年10月，古巴全国人民政权代表大会举行特别会议，根据新宪法选举卡内尔为国家主席，两名革命元老拉米罗·巴尔德斯·梅嫩德斯(Ramiro Valdés Menéndez)和 “革命司令”吉列尔莫·加西亚·弗里亚斯(Guillermo Garcia Frias)退出国务委员会。至此，参加过1959年革命的“历史一代”全部退出国务委员会。12月21日，根据国家主席卡内尔的提名，选举前旅游部长曼努埃尔·马雷罗·克鲁斯(Manuel Marrero Cruz)为总理，同时选出六名副总理。2021年4月古共八大后，除了劳尔卸任党的第一书记并退出中央政治局外，还有何塞·拉蒙·马查多·本图拉(Jose Ramon Machado Ventura)和拉米罗·瓦尔德斯(Ramiro Valdes)两位革命元老退出中央政治局。尽管如此，“历史一代”仍然保持了重要影响力。

在地方层面，古巴根据新宪法对人大进行改革，取消了省一级的人大，省市不再实行 “议行合一”的政治体制。改革前，古巴从中央到地方分为全国、省和市三级行政体制，省、市实行“议行合一”制，省、市均不设省长和市长，由省和市的人大主席负责地方行政事务。2019年宪法改革后，人民政权代表大会分全国和市两级，省一级不再设人大。全国地方划分为省和市两级，省长和副省长由共和国主席提名，由各省下属市的市人大代表选举产生。8

第二，出台促进经济和应对新冠肺炎疫情的经济社会战略。2020年7月，古巴部长会议和古共中央政治局先后讨论通过了《促进经济和应对新冠疫情造成的经济危机的经济社会策略》(以下简称《策略》)9。《策略》的主要目标包括鼓励外国直接投资，鼓励创新和提高竞争力，刺激商品和服务出口，强调用间接方式对市场进行调控，为企业提供在生产、投资和融资等方面更多的自主权等。该策略包含370多项措施，如优先发展粮食生产，批准了农牧产品的商业化政策，在雇佣劳动力方面给予更大的灵活性，通过税收优惠政策促进食品的加工和销售，建立了使用可兑换货币的批发市场，向农业生产基地出售货品和设备等。

尽管采取了如此多的政策措施，古巴经济在疫情打击下仍然大幅度衰退。古巴副总理兼经济部长阿莱杭德罗·希尔·费尔南德斯(Alejandro Gil Fernandez)在评述上述策略时说：“我们继续思考我们的发展模式，为了实现我们古巴人的社会主义，必须实现其可持续性和变革。”希尔指出：“必须承认，该策略不是要执行的任务或措施的清单；相反，它包含了一系列深刻的经济变革，是一个创新的策略。”希尔还承认古巴存在由于粮食供应短缺导致价格上涨、囤积居奇以及批发和零售贸易中的扭曲问题。10

古巴还新开设了72家外汇商店，出售卫生用品、食品、奶粉和菜篮子商品，允许用美元购买其中的紧俏商品。自2020年7月20日起取消自2004年起实施的收取10%汇兑美元时的佣金(税),非国有经营单位可通过37家国有进出口企业开展出口业务等。2021年4月，为改善个体户的经营条件，规定个体户和承包土地的经营户在完成合同规定的上缴任务后，可以将余粮或牛羊宰杀后到市场上销售，允许在收获、播种、文化工作或其他类似活动的高峰时期直接雇用非专业人员作为劳动力，退休工人也可以被雇用担任与其以前相同的职务，但须符合该实体的利益。这在此前是不允许的。

第三，实行货币汇率统一改革，官方称“理顺任务”(Tarea de Ordenamiento)。2021年1月1日起实行货币汇率并轨的改革，过渡期六个月，取消可兑换比索(即红比索),将本币比索(即土比索)作为唯一流通货币，汇率统一为一美元兑换24比索。古巴实行货币和汇率并轨计划的核心目的是：刺激劳动积极性、提高生产力、完善商业体系，消除经济中价格和工资形成机制的扭曲现象，形成稳定和透明的宏观经济环境，促进外国投资、替代进口和出口。

货币汇率并轨改革主要包括四个方面的内容：一是货币汇率统一；二是价格调整；三是取消补贴和免费供应；四是收入分配的重新设计。11为应对货币与汇率并轨后可能出现的物价上涨及社会生活动荡，古巴还启动了配套性政策调整，对税收、信贷、价格、工资等进行全方位的重新设计，如提高民众工资和退休金标准，对部分国有部门个人劳动者征收个人所得税、明确收入所得税征收的递增标准等。如古巴的最低工资从400比索提高到2100比索，相当于从17美元提高到87美元，提高了525%。12同时，国家进一步取消过度性补贴并调整补贴对象，将“补贴商品”变为“补贴个人”,即根据家庭的核心收入和真正需要的产品进行补贴。为了对抗因变革可能带来的通货膨胀，古巴对包括建筑材料、燃料和多种食品在内的42种产品的价格进行集中管理，禁止随意涨价。

为了配合货币汇率并轨，古巴推出了一些国有企业改革的措施。国家将设立、合并和终止企业的权力下放，扩大了基层商业单位的权力，甚至评估了一些可能成为企业的单位。古巴强调国有企业(包括子公司和微型、中小型企业)、合资企业、合作社和自营职业等不同经济行为体实现和谐运作的重要性。希尔指出，古巴在即将到来的新阶段，“谁不工作，他就不可能生活”13。

古巴领导人在评价货币和汇率并轨政策时指出，考虑到影响竞争力的价格严重扭曲，古巴经济需要像货币汇率并轨这样的措施。这是一个深刻的转变，解决了经济中存在的一些问题。但正如劳尔在古共八大上所说的：“货币和汇率统一不是解决一切经济和金融问题的神奇办法，但它有助于我们重视许多问题。”14

三、卡内尔的执政理念和特点

从2013年当选国务委员会第一副主席起，卡内尔作为劳尔接班人的地位逐渐巩固。其执政理念具有以下特点。

首先，具备坚定的马克思主义信念，反对帝国主义，强调新技术的应用。卡内尔曾几次公开表示对马克思列宁主义意识形态的坚定信念。在切·格瓦拉(Che Guevara)逝世50周年之际，他在讲话中引用格瓦拉的话：“帝国主义永远不能被信任，甚至一点点，永远也不会。”15他承诺坚决打击持不同政见者，监督和限制独立媒体的发展。

和劳尔一样，卡内尔具备务实的工作作风，尤其重视互联网等新技术的发展。2003年，卡内尔调任霍尔金省省委第一书记，并成为古共历史上最年轻的中央政治局委员。2009年，他在担任高等教育部部长期间曾试图将新技术引入古巴教育系统。2012年3月，他当选为部长会议副主席，主管教育、科技、文化和体育。卡内尔务实勤奋，在地方主政期间获得良好口碑。2013年，他被选为古巴国务委员会第一副主席，成为革命后出生的第一位担任如此重要职务的人。2018年4月，在第九届全国人民政权代表大会上，卡内尔当选为古巴国务委员会主席和部长会议主席，成为古巴第一位在1959年革命后出生的国家元首。在当选上述职务后的首次讲话中，卡内尔宣誓要实现经济现代化，提倡更广泛的互联网接入。

第二，强调建立基于科学和创新的政府管理体制。2021年3月1日，古巴官网发表卡内尔与梅尔塞德斯·德尔加多(Mercedes Delgado)合写的题为《创新导向的政府治理：模式的背景和特点》的长篇文章，对古巴经济和社会发展模式的形成及特点、古巴政府的创新管理作了精辟的分析，文章还引用了中共十九大报告。3月17日，古巴官方网站又发表了卡内尔题为《为什么我们需要一个基于科学和创新的政府管理体制?》16的重要文章。文章认为，理政有三个支柱，一是过程信息化，二是社会沟通，三是科学创新。文章主张加强知识、科学、技术和创新在古巴发展模式中的作用。科学和创新是政府管理体制的支柱，也是古共六大、七大通过的《党和革命的经济社会政策纲要》等文件的决定，更是古共八大通过的2030年持续发展计划的目标之一。3月23日，卡内尔在他的博士论文答辩中，结合《国家到2030年经济和社会发展规划》阐述了古巴如何应对新冠肺炎疫情和粮食主权计划两大问题。

第三，借鉴中国经验。卡内尔在《创新导向的政府治理：模式的背景和特点》17一文中阐述中国的发展经验时，直接引用了中共十九大上的报告，他提到，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是在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基础上，完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建设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到本世纪中叶，中国社会的主要矛盾是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他认为，中国以问题、目标和综合实验为导向，本着邓小平“摸着石头过河”的精神，加强党的创新能力建设，增强党的团结力量和以人为本的发展力量。

卡内尔在论文中指出，在发展模式上，中国1978年开始改革开放，2017年开始的供给侧改革进一步深化了改革开放，而古巴则于2011年开始模式更新；在经济形态上，中国建立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而古巴则是“考虑市场的计划经济”;在意识形态上，中国坚持马克思主义为指导，传统的儒家文化也发挥了重要作用，古巴则同样坚持马列主义和本国革命者如马蒂和菲德尔·卡斯特罗的思想，都是马克思主义与其本土思想相结合；在经济表现上，中国建立了快速高质量的现代经济体系，已经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而古巴社会投资高，经济低增长；在电子政务方面，中国已经很发达，而古巴才刚刚开始使用。18

卡内尔认为，中国经济的全面增长、开放和健全的国家创新体系对减贫产生了积极影响。经济从快速增长阶段向高质量发展阶段转变，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以更好的质量、更高的效率和改革深化经济增长。治理的重点是如何在部门、区域和组织之间分配生产资源、生产什么和生产多少、在哪里生产以及为谁生产。与此同时，中国建立了一个以法律为基础、以市场为导向的商业环境，持续和全面进行改革，简化行政、下放权力、改善监管和加强服务，重塑了政府、市场和商业环境之间的关系。

卡内尔指出，高质量的发展意味着中国经济是动态的、创新的和有竞争力的，制度改革的目的是创造更好的新产品和服务，创造和应用新技术、新材料、新工艺和新产品，提高生产要素生产率和资源配置效率。创新是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的第一推动力；解放和发展社会生产力是社会主义实现高质量、兼顾效率与公平和可持续发展的要求。随着信息技术的进步和变革，创新技术，特别是互联网、大数据和云计算技术不断减少经济活动的不确定性，大大提高了资源配置效率。在社会治理方面，中国基于政府和社会、企业之间的互动与合作做出了2020—2035年期间的重要部署以解决社会问题，最大限度地提高服务效率，创造就业机会，缓解社会冲突，造福大多数人口。在对外关系方面，中国主张全面开放，倡导推进“一带一路”建设，促进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和实现国家与地区之间的合作。

四、古共八大规划“模式更新”:卡内尔执政的基础

卡内尔是劳尔指定和培养起来的接班人，虽然卡内尔有自己的执政理念和风格，但在一些重大和原则性的问题上劳尔有更多的发言权。古共八大是劳尔参加的最后一次党代会，他在大会上的中心报告继续掌舵党未来的执政方向，如为某些经济改革措施设限，明确提出禁止私有化，坚持国有企业外贸经营权的垄断，批评农业部，落实和执行纲要委员会的工作，肯定外交部入职前军训等培养干部的做法，提醒美国正利用互联网等新技术加强对古巴的意识形态颠覆等。19八大提出的理念和政策奠定了卡内尔今后的执政基础。

首先，坚持计划和国有企业在国民经济中的主导地位，重申基本生产资料的全民所有制是劳动者真正权力的基础。劳尔指出，获得高收入的愿望使一些人希望搞私有化，但这将改变60多年来古巴建立的社会主义社会的基础和本质。而另一些人则希望授权私人进行对外贸易，建立非国家外贸体制。劳尔告诫党内的同志们不能太天真，有些限制是不能超越的，否则将破坏国家对外贸垄断的社会主义原则，其后果是不可逆转的，将导致战略错误和对社会主义的破坏，进而破坏国家主权和独立。

古共八大明确坚持国家和国营企业对外贸易的专属垄断权，反对私有化。 八大召开前，古巴国内外预期会出台国有企业改革的重要举措，主要是将一些国有企业交给私人管理，授予私营企业对外贸易经营权，这被认为是“模式更新”进程的重大进展。现在来看，古共八大重申基本生产资料的全民所有制是劳动者真正权力的基础，不仅明确否定了这两方面的议程，而且还明确指出上述限制是不能超越的。八大报告还引用菲德尔的话，指出没有这样的坚持就等同于背叛。20

第二，坚持共产党的领导，坚持一党制，维护党内和古巴人民的团结。古共是古巴唯一的合法政党，是古巴革命的先锋队组织。2019年宪法规定，古共是社会和国家的最高领导力量，组织和指导着人民为社会主义建设而共同努力。21维护古共的领导和权威是所有党员的责任，是革命团结和密切联系群众的重要保障。劳尔重温了菲德尔早在1974年3月14日就说过的一句话：党是人民的先锋队，是人民的安全的保证。有了党，革命才有未来；没有党，就不可能有革命，使命就结束了。22

古巴的一党制一直是美国颠覆活动的焦点，美国试图用所谓“神圣的资产阶级民主”来摧毁古巴的民族独立和社会主义，分裂和征服古巴人民。古共八大告诫全党要高度重视党内团结的重要性，决不接受革命者之间以“多数民主”为借口发生分裂。古巴广大人民要团结在党周围，党要巩固与劳动群众和人民的联系，确保公民越来越多地参与基本决策，要使革命的工作和理想统一起来，使之成为成功应对各种威胁和侵略的根本战略武器。自2016年七大召开以来，古共在实现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关于改变党组织工作方式和目标、重视基层组织、解决国家政治、经济和社会生活重大问题的目标方面继续取得进展，克服了干扰国家、政府和行政机构正常工作的情况。

第三，古共八大强调革命的连续性，要求新一代继续革命。古共八大的召开标志着古巴最高权力从“历史一代”向“新一代”有序交接的最终完成。卡内尔在当选第一书记后的讲话中指出：“在对国家重大前途有着最重要战略意义的决策上，我们仍要咨询劳尔……劳尔将继续做出指导，并在出现任何错误和不足时发出警告。”23卡内尔在2018年担任国家领导人之后，开放互联网，加速了古巴发展中小企业和私有经济的步伐。这些方面的改革在推行的过程中有争议。因此，古共新老领导人所强调的“连续性”是一种政治共识，也是弥合新老两代领导人之间可能出现的分歧的有效方式。这是古共和卡内尔重要的执政原则。

第四，美国当前的政策侧重破坏古巴的民族团结，必须反对美国的意识形态颠覆。古共八大报告指出，美国在加倍诋毁和颠覆社会主义发展模式的思想和文化方案，复辟资本主义。古共应该优先考虑对青年人、妇女学者、艺术和知识部门、记者、运动员和宗教人士的工作，重视动物保护、环境、艺术和其他与文化有关的特定群体的利益问题，持不同政见者的所有活动都旨在使现有的国家机构边缘化。

美国向设在美国的“马蒂电台”和“马蒂电视台”提供资金，公开煽动推翻古巴社会主义政权，煽动实施破坏和恐怖行为，包括杀害执法人员和革命力量的代表等。2021年7月11日，由于物资尤其是食品紧缺，疫情发展更加严重，加上美国的暗中支持，古巴多地发生大规模抗议事件。卡内尔在谴责美国颠覆的同时也发动支持政府的群众走上街头，双方冲突不断，引发了古巴近30年来最大规模的反政府抗议运动。

五、结语

古共八大虽然承认古巴人的平均生活水平和消费水平应由他们获得的合法收入决定，而不是由过度或不适当的无偿补贴决定，但重心在于强调社会主义原则和全民所有制的主导地位，对七大文件中承认的市场作用却论述不多，“模式更新”在市场化方向上甚至有逆转的意味。

古巴的“模式更新”取得了重要成效。在经济方面，古巴进行的“模式更新”的性质仍然是利用市场的改革，而不是“市场化改革”或“市场方向的改革”;在政治方面，古巴的政治体制从领袖魅力型向集体领导型转化，2019年宪法的通过和卡内尔就任国家主席就是这种转型的标志；在社会方面，古巴继续实行全民免费医疗和免费教育等社会政策。经济改革是“模式更新”的重点，把闲置土地分给农民和合作社、建立马列尔发展特区、修改税法、劳动法等相关法律、发展个体经济等举措取得了重要成效。然而古巴当前的经济仍然是“考虑市场的计划经济”,卡内尔仍然认为“市场是新自由主义的调控方式”,而主张用一套创新体制代替市场的资源配置作用 。

另一方面，古巴的“模式更新”也面临许多挑战。在经济方面，宏观经济困难长期得不到改善，国有企业改革进展缓慢，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的蔓延更是严重冲击了依赖旅游业的古巴经济。在政治方面，卡内尔就任国家主席和党的第一书记实现了党政两方面的接班，但军队领导人并没有实现代际更替，因此尚不能说古巴已经完成最高领导层的代际更替。在国际上，美国利用互联网等技术优势，在进一步制裁古巴的基础上加强渗透，煽动所谓持不同政见者，在2021年7月11日爆发了30多年来最大规模的反政府抗议运动，古巴的“模式更新”甚至社会稳定受到极大挑战。

古巴是西半球唯一的社会主义国家，在世界社会主义运动中占据重要地位。在过去60多年的社会主义建设中，古巴党和政府不断探索适合本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发展模式，取得了辉煌成就。继续跟踪研究古巴的“模式更新”具有重要的历史和现实意义。

注释
1Javier Corrales and Amherst College,“The Logic of Extremism:How Chávez Gains by Giving Cuba So Much”,http://archive.thedialogue.org/PublicationFiles/CubaVenezuelaandtheAmericas AChangingLandscape.pdf.

2U.S.Department of Treasury,“Treasury Sanctions Venezuela's State-Owned Oil Company Petroleos de Venezuela,S.A.”,https://home.treasury.gov/news/press-releases/sm594

3CEPAL,“Balance Preliminar de las Economías de América Latina y el Caribe”,https://repositorio.cepal.org/bitstream/handle/11362/46501/S2000990_es.pdf?sequence=1&isAllowed=y

4The Economist Intelligence Unit(EIU),Country Report——Cuba,1st Quarter 2021,p.8.

5CEPAL,“Balance Preliminar de las Economías de América Latina y el Caribe”,https://repositorio.cepal.org/bitstream/handle/11362/46501/S2000990_es.pdf?sequence=1&isAllowed=y

6Johns Hopkins,“Coronavirus Resource”,https://coronavirus.jhu.edu/region/cuba.

7Cuba's Constitution of 2019,https://www.constituteproject.org/constitution/Cuba_2019.pdf?lang=en.

8徐世澄《古巴的政治体制改革》,载于《党政研究》2020年第4期。

9“Aprueba Consejo de Ministros Estrategia para impulsar la economía y enfrentar la crisis mundial provocada por la COVID-19”,http://www.trabajadores.cu/20200716/aprueba-consejo-de-ministros-estrategia-para-impulsar-la-economia-y-enfrentar-la-crisis-mundial-provocada-por-la-covid-19/.

10“La estrategia económico social de Cuba para impulsar la economía en la nueva normalidad”,http://www.vanguardia.cu/de-cuba/18383-la-estrategia-economico-social-de-cuba-para-impulsar-la-economia-en-la-nueva-normalidad-video.

11古巴驻华大使馆一等秘书威廉·韦拉在中国社会科学院拉丁美洲研究所的演讲,2021年4月7日。

12“Cuba arranca 2021 con una unificación monetaria que abre varios interrogantes”,https://www.grupolaprovincia.com/.

13“Cómo será el proceso de unificación monetaria en Cuba?Periódico Cubano”,https://www.periodicocubano.com/murillo-sobre-la-unificacion-monetaria-va-a-existir-inflacion-y-quiebra-de-empresas/.

14Raúl Castro Ruz,“Informe Central al 8vo.Congreso del Partido Comunista de Cuba”,https://www.pcc.cu/noticias/informe-central-al-8vo-congreso-del-partido-comunista-de-cuba-pdf.

15“Miguel Díaz-Canel”,https://www.thefamouspeople.com/profiles/miguel-daz-canel-40687.php.

16Miguel Díaz-Canel Bermúdez,“Por qué necesitamos un sistema de gestión del Gobierno basado en ciencia e innovación?”,http://www.cubadebate.cu/opinion/2021/03/17/por-que-necesitamos-un-sistema-de-gestion-del-gobierno-basado-en-ciencia-e-innovacion/.

17Miguel Díaz-Canel Bermúdez and Mercedes Delgado Fernández,“Gestión del gobierno orientado a la innovación:Contexto y caracterización del modelo”,http://www.cubadebate.cu/especiales/2021/03/01/gestion-del-gobierno-orientado-a-la-innovacion-contexto-y-caracterizacion-del-modelo/.

18Miguel Díaz-Canel Bermúdez and Mercedes Delgado Fernández,“Gestión del gobierno orientado a la innovación:Contexto y caracterización del modelo”,http://www.cubadebate.cu/especiales/2021/03/01/gestion-del-gobierno-orientado-a-la-innovacion-contexto-y-caracterizacion-del-modelo/.

19Raúl Castro Ruz,“Informe Central al 8vo.Congreso del Partido Comunista de Cuba”,https://www.pcc.cu/noticias/informe-central-al-8vo-congreso-del-partido-comunista-de-cuba-pdf.

20Raúl Castro Ruz,“Informe Central al 8vo.Congreso del Partido Comunista de Cuba”,https://www.pcc.cu/noticias/informe-central-al-8vo-congreso-del-partido-comunista-de-cuba-pdf.

21Cuba's Constitution of 2019,https://www.constituteproject.org/constitution/Cuba_2019.pdf?lang=en.

22Raúl Castro Ruz,“Informe Central al 8vo.Congreso del Partido Comunista de Cuba”,https://www.pcc.cu/noticias/informe-central-al-8vo-congreso-del-partido-comunista-de-cuba-pdf.

23Miguel Díaz-Canel Bermúdez,“Discurso en la clausura del Octavo Congreso del Partido”,https://www.cubahora.cu/politica/discurso-pronunciado-en-la-clausura-del-octavo-congreso-del-partido.